第45章 應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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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應激
還在打包馬克杯碎片的陸端：？
“你能不能做個人, 我通宵到現在還沒睡。”
“我快一周沒更新了！”謝正則不依不饒，“你總不能讓病患給我拍吧？”
陸端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不能拍？”
“他拍的角度比擺拍的好點，機位都不動我的粉絲數也不動了。”
“你上網直播和我打游戲, 保準你粉絲漲起來。”陸端把碎瓷片包裹好裝進垃圾袋，還不忘記在袋子上標註好內容物。
“我才不跟你玩！你直播間都是噴子, 不要帶壞我家小可愛。”
“說的像是你的粉絲沒戰鬥力似的。”
兩個人拌起了嘴，吵著吵著就要陳玉來評理。
陳玉：“其實我緩緩也可以幫忙拍照的？”
謝正則蹙眉：“別了，你下樓梯都站不穩, 等會兒出門磕著碰著了我可不好交代啊。”
“我真沒那麽脆弱。”陳玉哭笑不得, “剛剛就是睡醒沒力氣, 現在已經好多了。”
“是嗎？那你站起來走兩步。”
陳玉：“……”
他掙紮著起身，每動一下，身上的肌肉就仿佛有無數只小手在上面狠狠掐他。
陳玉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然後因為後背撞到了椅背疼得齜牙咧嘴。
謝正則笑得快喘不過來氣。
“崽啊，我是真的有生以來第一次, 看到有人按摩完跟被人撅了一樣。你昨天不會真的被撅了吧？”
陳玉的沖浪強度不如謝正則，雖然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但是大概能猜到。
“不是, 就是太缺乏鍛煉了。我前兩年……”陳玉頓了頓, 換了個說法, “在家宅的時間有點久。”
覆讀之前休學的那一年，陳玉幾乎都沒怎麽出過門，嚴重的時候會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幾天, 肌肉都快退化了。
剛覆學那會兒, 因為太久沒運動, 走路不過兩三分鐘，渾身的肉就跟有螞蟻在啃似的, 火辣辣地燒得疼，還特別癢。
現在雖然基本恢覆正常人生活了，但身體依舊沒養好，所以才一點力度都承受不住。
要知道他小時候可是很皮實的，曾經爬樹掉下來都沒被家裏發現。
“高考嘛，缺乏鍛煉正常的，今後多練練就好了，你要跟我去健身房嗎？”
“沒事，我現在每天都在晨跑來著，等適應一點……嗯，再說。”
雖然說很多人辦了健身卡之後就沒再去過健身房了，但每次去健身房的時候，人還是不少的。
那麽大點兒的空間，有些熱門器材或許還得排隊使用。
他實在不想被人盯著鍛煉，光是想想就覺得後背發麻。
“那行，看你到時候跟我一起，還是跟楚子瑜，他跟我也在一家健身房，我之前還碰到過他。”
陳玉對這話題又有些感興趣了。
畢竟和小時候不一樣，陳玉沒再和楚子瑜一天到晚除了上課都黏在一起了。
有時候楚子瑜家裏人找不到楚子瑜，都會先問問陳玉，因為這倆孩子幾大概率會在一起。
陳玉也會對楚子瑜其他時間在做什麽感到好奇。
“是學校旁邊那家健身房嗎？”
“不是，在市區那邊，學校旁邊的比較適合學生，私教的水平不太行。”謝正則笑道，“那你跟楚子瑜一起也挺好的，讓他開車送你。”
“嗯、嗯……再說吧。你一定要今天拍嗎？明天或者後天我恢覆一點了也可以給你拍。”
陳玉其實是比較擔心陸端這個生物鐘的，本來就晝夜顛倒了，再熬幾個小時陪著謝正則折騰，他害怕今天晚上就會失去一個室友。
“嗯……也不是不行，反正沒有其他人，我可以打電話讓攝影棚給我換個時間。”
“去攝影棚拍攝嗎？”陳玉又有些好奇起來，他學拍攝之後還沒進過專業攝影棚呢。
“對啊，帶你過去玩玩，那邊好幾個棚，還有很多燈可以給你玩，我朋友開的，到時候你隨便挑。”
陳玉一聽就手癢，恨不得現在就出發，忍痛也想去試試手。
謝正則看他一臉躍躍欲試就笑：“都是朋友講究沒那麽多，等你好了再去，反正都是室內大棚，放學之後再去也沒問題。”
“嗯。”陳玉壓著嘴角的笑，“那說好了，到時候我給你拍。”
“當然沒問題，你給的劇本當然還是你知道該怎麽拍。”
幾個人聊天的功夫，楚子瑜就帶著早餐回來了。
“這麽快？”謝正則和陸端把餐桌支了起來，然後開始搬凳子。
“正好校門口停著共享單車。”
周末的時候因為不少住校生都會出門去玩或者采購，校門口的單車就變得搶手起來。
也不知道是今天出門太急，還是剛剛騎車被風吹的，楚子瑜今天的發型比平時看上去要淩亂一些。
但與其說是淩亂，不如說是沒有那般精致的打理之後，顯得都不太像個大學生了。
跟個鄰居家剛睡醒的高中大男孩兒似的，臉嫩得能掐出水。
四個人坐下吃飯，楚子瑜買的早餐種類很多，數量也不少，還好男大學生的胃容量驚人。
陳玉都懷疑這三個人肚子裏是不是有黑洞，這麽多東西眨眨眼就消滅了個幹凈。
“吃飽了嗎？”楚子瑜還擔心他吃的少了。
陳玉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後就因為牽動肌肉太痛而悶哼一聲。
謝正則的笑聲都快把天花板給掀了。
“那我出門了，你們自己在宿舍玩。”謝正則打完招呼就收拾好自己，騷包地出門了。
“不是說今天要幫他拍照嗎？”楚子瑜扶著陳玉坐下。
陳玉的椅子上雖然有坐墊，但後背卻是硬邦邦的塑料板，坐在下面的椅子根本就是折磨。
幸好按摩不包括後面那兩塊肉呢，不然陳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能廢掉，今天就只能罰站了。
“我這不是拍不了嘛，就打算推到明天或者後天。”
“還是去郊區嗎？”
“沒，這次去大棚，就在市區。”
“那還挺近的，到時候我送你們過去吧。”
“不用。”陳玉連忙拒絕，上課就夠累了，楚子瑜還要處理學生會的事，再給他當司機……
就算是沒良心的家夥都會過意不去的。
“沒事，其實是我想過去看看，你們缺少打雜的嗎？我還沒進過攝影棚。”
“打雜就不用了，你都那麽累了，你想過去看看我就和謝正則說一聲，他應該不會介意的。”
“那好啊。”楚子瑜眼睛彎彎地笑起來，“那到時候我就跟著你了。”
“嗯。”
“對了，坐這裏會不會不舒服？我幫你搬到床上去靠著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麽事情就叫我。”
“啊好。”陳玉其實早就想上床了，奈何自己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打算多坐著休息會兒再蓄力爬樓梯，楚子瑜就看出來他坐得難受了。
楚子瑜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又扶著他攀上了樓梯，因為陳玉身上的肉碰哪兒哪兒疼……
雖然就只有某個地方不痛的，但是被托住的時候，陳玉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想當場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
他知道楚子瑜是無心的，畢竟自己除了那裏，身上哪塊兒肉都碰不得。
但是吧……那裏好像也不是能夠隨便碰的地方？
他爬上床都滿臉通紅了。
楚子瑜把小書桌、平板、水杯之類的必要物品給陳玉搬到了床上，服務十分周全。
“我今天沒什麽別的安排，就在下邊兒陪你，你有什麽喊我，上廁所別憋著，我扶你下樓。”
“啊……哦，好。”
“那我現在先回宿舍把書拿過來，今天就把這邊當圖書室了。”楚子瑜坐在床邊對他笑著，“還有什麽需要我給你拿上來的嗎？”
“沒了。”陳玉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真的太麻煩你了。”
“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楚子瑜往床上坐了坐，伸手過來在他臉頰上捏了捏。
“要是這都算麻煩的話，以前你幫過我這麽多，我不得感謝到以身相許了麽？”
這、這個人真的是！
陳玉別別嘴：“那行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他為了在床上學習，窗簾裏面是有裝燈管的。護眼燈的光線很亮，陳玉不確定楚子瑜會不會看到他臉上按捺不下去的紅暈，只能匆匆把人給趕走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楚子瑜才帶著東西回來。
陳玉的窗簾被掀了起來，能看到楚子瑜抱著一大摞資料過來。
好像自從開學以來，他還沒見過楚子瑜學習的樣子。
這家夥腦子聰明，學什麽都很快，陳玉很少見到楚子瑜學習的時候，只要他做完作業去找楚子瑜玩，楚子瑜肯定是早就已經學完了。
他看了一眼那摞書籍，除了專業書，還有一些四六級的詞匯和習題，以及相關專業證書的考試習題，還有一些看上去就晦澀難懂的專業課外書……
這年頭，學霸都這麽卷了嗎？
陳玉看了一眼自己平板上放著的綜藝，偷偷關掉。
他其實不算笨，但基本上上大學之後，就有些松懈了。
其實相對普通學生來說，他也算是比較努力的一派了，至少會做預習覆習，作業也會按時完成。
但大學不比高中，老師們不會再給他們找課外習題練習，想要進行補充和拓展，基本上都得靠自覺。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依舊是這麽大呢。
陳玉默默打開了四六級課程，雖然暫時還沒想好別的目標，但看這個總沒有錯。
四六級可不是只要能考個425分拿到證書就行了，很多公司不僅要看證書，還要看成績的，這個成績甚至還會和獎學金掛鉤。
看到楚子瑜抱來的那一大摞書，陳玉才突然驚醒。
自己的大學生活，是不是過得太安逸了一點。
別說楚子瑜，就連許遷都是每天學習到很晚才打游戲的……
陳玉越發覺得自己活得像條蛀蟲，於是專心地聽起課程來。
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
陸端在補覺，除了偶爾傳來的、筆尖落在紙頁上的沙沙聲，時間都變得寧靜。
大概過了四五十分鐘，楚子瑜的鬧鐘就響起了。
陳玉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看見楚子瑜起身活動了一下。
“要下來活動身體休息一下眼睛嗎？長時間用眼對視力不好。”
陳玉：“……嗯。”
這人的生活方式未免太健康了點吧！
陳玉看著堆放在自己桌面上的書，感覺自己有被卷到。
他莫名想起那句話：優秀的人只會比你更加內卷。
楚子瑜這麽優秀，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頭一次提出了疑問：“你在做四六級的題嗎？”
楚子瑜不是才坐下四五十分鐘嗎？陳玉的一節課都還沒上完，除了聽力，桌面上擺著的卷子就已經基本上快寫完了。
“嗯，做點模擬題玩玩，四六級的詞匯高中的時候拓展閱讀就基本上背完了，真題等快考試的時候再練，最近就做點題庫保持手感。”
陳玉：“……”
還真的有人刷題玩。
“這個是什麽？”他拿起一本標題很長的書。
“這個資格證成年就可以考了，反正大學的時候比較清閑，考出來放著，萬一以後用得上呢。”楚子瑜把書接過來翻開，“裏面不少東西還是挺有趣的，就算以後用不上這個證，學的知識也不會浪費。”
瞧瞧這個思想覺悟。
“這個好考嗎？”
“嗯……如果是看含金量，可以考慮金融方面的資格證，現在對畢業專業的要求收緊了，很多證書即使考上也從事不了相關專業，當然是說好一點的職位。比如以前考個教師資格證就能當老師，現在就算有證書，學歷不符合也沒什麽用處。”楚子瑜說話的語速不快，娓娓道來般和陳玉講解著。
“但如果家裏有資源，能拿到這些證書，再實習轉正，就相當於是如虎添翼了。”
陳玉微微戰術後仰。
這話題可不興說啊。
和楚子瑜聊了會兒天，時間也差不多了。陳玉去衛生間放了個水，本來想舒展一下身體，手臂一擡就疼得面容扭曲。
真的該加強鍛煉了。
他跟著楚子瑜一起去窗戶邊眺望了會兒遠景，之後回床上閉眼休息了幾分鐘，又重新坐起來繼續刷課。
感覺有人陪著一起學習，時間似乎也不會感到那麽漫長了。
而且還很有學習的動力，學習效率也提高不少。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會去圖書館搶座位，學習氛圍真的很重要。
大概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楚子瑜的小鬧鐘又響了。
活動一下身體休息幾分鐘眼睛，學習帶來的疲憊和長時間集中註意力導致的精力不集中都得到了緩解。
這個勞逸結合的學習方式還怪好用的。
跟著楚子瑜自習了三節“課”之後，時間也差不多該到午飯的點了。
陳玉數了一下，陸端才睡了三個小時，敲了敲床把人叫醒。
“你要吃了午飯再睡嗎？”
“不，我睡醒再吃。”陸端倒頭又睡了過去。
因為不想打擾到陸端休息，畢竟在房間裏吃飯味道還挺大的，到時候把人饞蟲勾起來就不好了，二人決定還是出去吃完再回來。
雖然是周末，學校的美食街依舊是在營業的，不過楚子瑜有車，出行方便，好不容易周末，還是可以出門吃點好的換換口味。
陳玉終於感受到了自己有車的好處，出行真的輕松很多。
自己有空要不要也考個駕照？
嗯……還是算了，感覺現在還沒有那個勇氣。
和楚子瑜吃完飯回宿舍，陳玉是有午睡習慣的，不過他一般只睡半個小時。
“我要睡午覺了，你要休息會兒嗎？”
“我中午大概睡四十分鐘左右。”
“我也差不多，直接去我床上休息嗎？”
“好。”
楚子瑜上來的時候，陳玉好像都有些習慣了，自覺貼到了裏側，讓出一半的床。
床簾被放下來之後，整個空間都變得昏暗起來。
“午安。”陳玉側著身子，在幽暗的光線下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一起午睡的日子。
人還是面前的人，一切好像都沒變過。
他微微向前低著頭，額頭抵在人肩膀上，感受著溫暖的體溫，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陳玉沒訂鬧鐘，不過他的午睡生物鐘向來準時，睡醒的時候剛好半個小時。
楚子瑜入睡比他慢一點，午覺需要四十分鐘，他睡醒也沒急著叫人，就這麽側臥著，數著時間。
如果楚子瑜沒醒，那就再等十五分鐘，就把人叫起來吧。
為了不把人弄醒，陳玉動作很輕，就這麽側臥著玩了會兒手機，感覺眼睛有些酸，這個姿勢也不太舒服，便放下了手機，看著面前的臉發呆。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一切就變得清晰起來，陳玉甚至能看清楚子瑜眼下的一片睫毛。
相比起記憶裏的輪廓，現在的楚子瑜還是有一些變化的。
雖然依舊線條流暢柔和，不算多鋒利的長相，但也比未長開的時候更加明朗。
陳玉順著人飽滿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一點點描繪著看下去，楚子瑜的嘴唇會偏薄一些，側看時的弧度漂亮得跟畫兒似的。那下巴也生得好看，陳玉曾經還聽人問過楚子瑜，說他下巴是不是墊過，看起來太完美了。
陳玉也覺得楚子瑜的下巴生得漂亮，不算很尖銳，是長輩們說的很有福氣的長相，有一塊兒富有彈性的肉，捏上去手感很好。但楚子瑜的下巴其實並不寬，和他的五官一樣，一切都長得恰到好處。
如果人類真的是由女媧捏出來的話，那楚子瑜一定是女媧心血來潮專門做出的優秀畢設。
從下巴數下去，就是喉結了。楚子瑜的喉結倒是稍微有些突兀，顯得略微有點兒鋒利，據說這是青春期激素比較旺盛的表現……
陳玉不禁清了下嗓子，亂七八糟的知識了解多了就是容易想歪。
知識他這輕輕一咳，似乎把人吵醒了。
楚子瑜側過來身子面對他的時候，陳玉的呼吸差點兒都要停了。
他趕緊閉上眼睛，突然裝睡。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他身上有關視線的第六感好像又生效了，明明閉上了眼睛，卻好像能感受到楚子瑜落在身上的視線。
一定是因為自己剛剛偷看人家產生的錯覺。
陳玉微微把眼睛翕開了一條很小很小的縫兒，不過因為角度問題，只能看見人的下巴。
感覺再睜開一點就要被人發現偷看了。
陳玉開始演起來，假裝自己剛剛睡醒。
他試著慢慢睜開一半的眼睛，眨巴眨巴又合起來，好像沒睡醒似的。
世界欠他一個奧斯卡。
“哥，醒了就別再睡了，等下該睡不著了。”
楚子瑜又來捏他的耳朵。
陳玉是裝睡不是真睡，身上的觸覺早就恢覆並清晰了，那只手還沒摸到耳朵上，他就能感受到熱度。
隨後腦袋就歪了歪，從另一個人的角度看來，就像是撒嬌似的把臉貼到了人手中。
“唔，馬上起。”陳玉抓著那只手，放到面前。他快花盡全身的力氣了，才忍住沒有蹦跶起來。
做戲做全套，陳玉又在那兒演了半天，才慢慢爬起來。楚子瑜都收拾好下床了，就在樓梯下扶著他下去。
經過了半天的休息，身體比上午好了一丁點兒，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雖然依舊全身的肉都在痛，但已經使得上勁了。
二人起來洗漱了一番，陳玉甚至能自己上樓。
又開啟了下午的學習時間。
楚子瑜是真的狠人啊。
誰家好人大學生周末能花一整天的時間自覺學習的，時間安排得比上課還緊湊。
陳玉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活該楚子瑜成績好。
他看了會兒視頻，剛起床喝的水有點多，還不到休息的時間就想上廁所。
陳玉剛剛爬到床邊還沒準備下去，楚子瑜就按下暫停站了起來。
“要下床？”
下午的楚子瑜是在看網課，耳朵上帶著藍牙耳機，鼻梁上還架著副金絲眼鏡。
就是小說中描述的那種，或者畫裏面描繪的民國風世家公子戴的那種，細細的金絲線薄薄的鏡片，和前天晚上那個吃宵夜時坐在高腳凳上的痞氣少年不同，如今又帶上了些許書卷氣。
他們家子瑜可真是……
還蠻多變的。
“我自己能下來了。”
“好。”楚子瑜沒伸手扶他，手臂卻護在欄桿周圍，但凡陳玉脫力掉下去，就能立刻接住。
不過陳玉比上午的情況好很多，已經能自己上下了。
“你近視了嗎？”他有些好奇，因為最近並沒有楚子瑜戴眼鏡的印象，即使是隱形眼鏡也是沒有的。
“沒，這是藍光眼鏡，防藍光的，沒有度數。長時間看屏幕的時候我會戴。”楚子瑜摘下來介紹道，“電子設備的藍光對人體有一定的影響，睡前戴著玩手機的話對入睡影響會小一點。”
陳玉屬於入睡相當容易的類型，對此感覺有些稀奇，看到楚子瑜遞給他，就接過來自己戴上了。
好像沒什麽差別？
唔，還是有一點色差的。
他低頭又擡起，試圖對比有眼鏡和沒眼鏡時，看屏幕的差別。
等他玩夠了，擡眼就撞上了楚子瑜的視線。
那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裏面帶著，某種說不出的認真。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那兒還有一副，這副你先拿去吧。”
陳玉眨了眨眼：“可以嗎？但是你現在沒有。”
“這麽一小會兒沒問題。”楚子瑜將他鼻梁上的眼鏡向上推了推，“你戴著好看。”
陳玉又感覺有些臉熱。
他好像知道楚子瑜為什麽這麽受歡迎了。
這家夥總是……每個動作都帶著不自知的撩撥。
還好他對楚子瑜的感情純潔無比。
陳玉歡歡喜喜戴著這副眼鏡看視頻去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覺眼睛都沒那麽酸了。
沒多會兒，楚子瑜又敲了敲他的床欄桿。
“眼藥水，補充一下，長時間用眼容易眼睛幹澀。”
一小支獨立包裝的粉色藥劑的眼藥水被遞了上來。
陳玉記得他之前被辣椒弄到眼睛的時候，楚子瑜就是拿這個給他洗眼睛的。
楚子瑜身上是揣著哆啦A夢的口袋麽？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宿舍看了一整天的書。
陸端醒了，看到楚子瑜在學習，安安靜靜地起床洗漱。
“陳玉給你帶了飯。”楚子瑜摘下一半的耳機，對外的時候，楚子瑜還是直接叫的陳玉的名字，但是和他說話的時候，楚子瑜基本上都是叫他哥。
飯菜是他們今天中午出門時順帶打包的，但楚子瑜從來不會邀功，反而事事都替陳玉考慮，不忘什麽時候都給他搭人情。
陳玉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哪裏來的這麽可愛的弟弟呀！
“謝了。”陸端把飯菜倒出來，丟進微波爐裏轉上，洗漱去了，出來湊合著吃完飯，頂著背後兩個認真學習的人，打開了電腦。
開始玩游戲。
陸端都大二了，但從來沒掛過科，成績甚至還不錯。但就和他自己說的一樣，他對學習沒什麽興趣，能順利畢業就行了，或許可以再讀個研，成績過得去，別的家裏也沒要求他。
這大概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吧，也太任性了。
房間裏的三人各做各的事，沒多會兒，走廊裏就響起了行李箱的聲音。
周日下午這個聲音還是很常見的，很多本地的學生周末都會回家，有一部分不喜歡在學校洗衣服，就會把臟衣服裝進行李箱帶回去，然後周日晚上再帶新的衣服過來。
不過行李箱的聲音在宿舍門前停了下來，那回來的人就是李瑉了。
李瑉看見楚子瑜在學習也不意外，和三個人打完招呼，就開始騰行李箱。
他每周末都會出門，到某個地方吃吃喝喝，體驗一下風土人情，順帶看看當地有什麽特色飲食，可以跟著學一學，回來之後覆刻。
和他當室友最幸福的不僅僅在於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飯菜，李瑉每次外出回來，都會給他們帶特產和禮物。
陳玉從床上下來，陸端也湊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圍觀李瑉這次又帶了什麽好東西。
“正好有多的，給你一份。”
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土特產，這些對於中學生來說或許會有點幼稚，但對大學生來說可能剛剛好。
三個人一人領了份手工藝品，李瑉就在那兒教他們怎麽玩。
很簡單但是充斥著古代人民智慧的東西。
陳玉玩了會兒，就把東西擺到了書架上，這上面已經有兩樣特色小擺件了。
開心。
“晚上就宿舍吃吧，我隨便做兩個菜，把冰箱給清了。”
“讚同。”陳玉舉手。
“可以。”陸端關掉了游戲。
“那我就跟著蹭飯了。”楚子瑜開始挽袖子。
雖說李瑉負責做飯，但是其他人基本上能幫上忙的備菜部分還是會盡量幫忙的。
“玉崽你不是身上痛嗎？你去休息吧，今天的菜簡單。”李瑉看了群裏面的消息，謝正則那家夥的嘴就是個喇叭。
但這喇叭叭叭的，倒也從來沒少過對室友的關心。
“我還好的。”陳玉感覺自己什麽都不做蹭吃蹭喝不太好。
“沒事，還有我在，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是還要幫忙拍照麽？”
楚子瑜總是會幫他找一些足夠合理又不會讓他有心理負擔的借口。
最終陳玉也沒幫上什麽忙，但李瑉做的飯菜也簡單。
西紅柿牛腩炸蛋湯飯，搭配上什錦蔬菜炸的天婦羅，面衣酥脆，還可以泡湯吃。很簡單的家常美味，但能讓人吃得渾身暖烘烘的，很滿足。
吃完飯洗幹凈鍋碗，大概是受楚子瑜的影響，李瑉竟然也看了會兒書，直到睡前才開始備菜第二天的早飯。
楚子瑜學了一整天，晚上甚至都安排了兩節晚自習，最後謝正則回來了，宿舍裏熱鬧了才收手，然後陪陳玉玩了會兒游戲，等快十點了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我幫你抱吧。”楚子瑜帶來的東西不少，陳玉看著都覺得重。
“沒事，東西很輕，你快去洗澡，生物鐘別亂了。”
“這麽早就回去了？”謝正則搭話道，“對了，我把時間定在了周二下午，四點半過去。”
“行，我把時間抽出來。”
“你要一起拍幾張嗎？”謝正則邀請道，不等楚子瑜拒絕，繼續誘.惑，“玉崽給我們拍，拍出來私發給你。”
楚子瑜：“……”
陳玉：？
“工作量會很大嗎？”楚子瑜看向陳玉。
“順、順帶的話，不麻煩。”
楚子瑜抱著書對他笑：“那太好了，我好久沒拍照了，到時候就麻煩哥了。”
陳玉：“不客氣……”
好像，有點突然。
明明給謝正則拍照他都覺得沒什麽的，為什麽突然一說要給楚子瑜拍，就、就有點緊張了呢？
陳玉不太清楚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奇怪的心情。
大概是……嗯……
他開始給自己的心態找借口。
可能還是，太久沒相處了吧……還，沒太適應？
畢竟是曾經最熟悉的人，中間又多了兩年的空白，然後還要給人拍照。
嗯，嗯……
光是想像到時候要近距離地捕捉人的視線，還有拍攝時的其他情景。
陳玉感覺指尖有些發癢。
“崽，你先洗吧，我等下要洗頭。”
“哦，好。”陳玉趕緊收拾好洗澡去了，將這奇怪的糾結拋到了腦後。
周一，又是新的一天。
雖然早上醒得早，陳玉因為渾身酸痛，就放棄了去操場晨跑的想法。
以往要是有空閑的時間，陳玉一般會打開游戲做做日常，或者看看追更的小說有沒有更新。
但是昨天過後，陳玉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可以看會兒書學習。
自己是不是病了。
但他越是浪費時間在手機上，就越是覺得心虛。
自己這麽虛度光陰下去畢業之後會變成什麽都不會的蛀蟲的！
不行，為了獎學金，是時候學起來了。
陳玉看了會兒書，這才覺得安心許多。
吃完早飯之後，他就背上了書包和室友一起去教室上課。
周一的第一節是一周只有一節的公共課，和其他班一起上。
陳玉把書放進書包的時候，又想起來自己沒了下落的筆記本，蹙了下眉，隨後又放了個新的本子進去。
實在不行就重新抄一本吧。
他出門更習慣和李瑉走在一起，畢竟謝正則走在路上實在太惹眼了。
不過好在，上學的路上並沒有其他人猜測他是誰。
因為他今天沒有戴鴨舌帽。
雖然很不適應，但是這段時間他應該都不會戴鴨舌帽了。
畢竟他的身高加上那頂帽子，不就是在拿著喇叭公放自己就是謝正則說的那個“圈外攝影師”麽？
不過雖然沒有鴨舌帽和墨鏡的遮擋，陳玉還是有別的方法。
他戴了個口罩。
臉上的遮擋讓他安心許多，走在路上也沒有任何不適應，感覺再過一段時間，自己應該就能徹底恢覆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大概。
陳玉還是希望能夠盡早克服自己的心理陰影。
快到教學樓的時候，他就和室友們分開了。陳玉背著書包爬的樓梯，上課高峰期擠電梯的人有點多，他還不太適應這種和陌生人的密切接觸。
他今天為了和李瑉他們一起出門，走得比較遲，到教室的時候班上已經坐著不少人了。
陳玉走到門口，擡頭看了一眼哪些地方還是空著沒什麽人坐的，忽然就聽到一個聲音。
“陳玉！”閆銘川坐在教室靠中間的位置，他人緣不錯，認識的人多，周圍挨著他坐的也不少。今天來得早，正和其他人聊天，就看到了剛到教室的陳玉，隨後伸直了手臂揮著手。
隨著閆銘川聲音的響起，陳玉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無數的視線集中了過來。
像是密密麻麻的雨落到身上，而雨水變成了刺，紮得陳玉渾身的皮膚都在疼，甚至隱隱發麻。
他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呆楞在了原地。突如其來的應激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就連怎麽呼吸都快要忘了。
冷汗岑岑的，陳玉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厚厚的冰層下面，渾身瞬間被石化，再也動彈不得。
他甚至生不出半點想法，就那麽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要怎麽從恐懼中抽離。
後背被突然撞了一下。
“嘖。”頭頂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不進去就別在教室門口堵著。”
冰層好像被打破了，陳玉腦中依舊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教室。
但他的腦袋裏像是煮著一鍋毒.藥，在沸騰，在叫囂，世界混混沌沌的，他聽不清耳邊響起的聲音，但嗡嗡的聲音吵個不停。
他好像聽到了那些明目張膽罵著他的竊竊私語，惡意如同洪水，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恨不得把他淹死。
“……”
“……哥。”
“哥！……”
隱約間，一個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很熟悉的感覺。
他不太記得請那人是誰了，但奇怪的是，這個聲音能讓他感到安心。
漸漸的，那些耳邊響起的嘈雜的聲音也安靜了下去，不再有令人窒息的議論聲。
陳玉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有力地在胸腔之中跳躍著。
自己還活著……
他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和知覺，被打破的冰面下，伸來了一只手。
溫暖的，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陳玉擡起頭，就看見了楚子瑜那張熟悉的臉，上面帶著擔心和焦急。
“哥，你還好嗎？”
見陳玉有了反應，楚子瑜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是在去教室的途中看到陳玉的。
其實他的教室並不在這個方向，只是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今天早上也沒和陳玉見上面，便想過去看一看。
結果就撞見陳玉六神無主地向外走。
那雙眼睛裏看不見光，冰冷而麻木的，好像把自己關進了沒有人能打開的世界裏。
他呼吸一窒，心口都被牽帶著疼痛起來。
這個樣子的陳玉，他不止見過一次。
眼見其他學生已經有人察覺到陳玉的狀態不對了，楚子瑜當即上前，把人拉進了無人的教室裏。
陳玉在焦慮。
不像之前受到驚嚇之後的自我封閉，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做出反應。這次的情況還要更嚴重一些。
楚子瑜牽著人坐下，那人卻因為恐慌而身體都有些顫抖，這是陳玉以前比較嚴重時會產生的反應。
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照著醫生告訴他的，陪伴在人身邊，不停地呼喚那個名字，慢慢的、輕緩地將人喚醒。
不能太急躁，要給人創造足夠安全的環境。
陳玉看上去確實十分缺乏安全感，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身體一直在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楚子瑜安撫了好一會兒，面前的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直到陳玉清醒過來，那雙圓圓的眸子看向自己時，那種心臟被密密紮得生疼的感覺又蔓延起來。
琥珀一般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那雙眼眶漸漸地蔓延上了一層粉透的紅，像是某種可憐柔弱的小動物。
陳玉攥著他衣襟的指節微微泛白，帶著哭腔的聲音微弱而沙啞地，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他將人攬進懷裏，輕輕地拍著那薄薄的後背安撫著。
“我一直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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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打包馬克杯碎片的陸端：？
“你能不能做個人, 我通宵到現在還沒睡。”
“我快一周沒更新了！”謝正則不依不饒，“你總不能讓病患給我拍吧？”
陸端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不能拍？”
“他拍的角度比擺拍的好點，機位都不動我的粉絲數也不動了。”
“你上網直播和我打游戲, 保準你粉絲漲起來。”陸端把碎瓷片包裹好裝進垃圾袋，還不忘記在袋子上標註好內容物。
“我才不跟你玩！你直播間都是噴子, 不要帶壞我家小可愛。”
“說的像是你的粉絲沒戰鬥力似的。”
兩個人拌起了嘴，吵著吵著就要陳玉來評理。
陳玉：“其實我緩緩也可以幫忙拍照的？”
謝正則蹙眉：“別了，你下樓梯都站不穩, 等會兒出門磕著碰著了我可不好交代啊。”
“我真沒那麽脆弱。”陳玉哭笑不得, “剛剛就是睡醒沒力氣, 現在已經好多了。”
“是嗎？那你站起來走兩步。”
陳玉：“……”
他掙紮著起身，每動一下，身上的肌肉就仿佛有無數只小手在上面狠狠掐他。
陳玉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然後因為後背撞到了椅背疼得齜牙咧嘴。
謝正則笑得快喘不過來氣。
“崽啊，我是真的有生以來第一次, 看到有人按摩完跟被人撅了一樣。你昨天不會真的被撅了吧？”
陳玉的沖浪強度不如謝正則，雖然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但是大概能猜到。
“不是, 就是太缺乏鍛煉了。我前兩年……”陳玉頓了頓, 換了個說法, “在家宅的時間有點久。”
覆讀之前休學的那一年，陳玉幾乎都沒怎麽出過門，嚴重的時候會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幾天, 肌肉都快退化了。
剛覆學那會兒, 因為太久沒運動, 走路不過兩三分鐘，渾身的肉就跟有螞蟻在啃似的, 火辣辣地燒得疼，還特別癢。
現在雖然基本恢覆正常人生活了，但身體依舊沒養好，所以才一點力度都承受不住。
要知道他小時候可是很皮實的，曾經爬樹掉下來都沒被家裏發現。
“高考嘛，缺乏鍛煉正常的，今後多練練就好了，你要跟我去健身房嗎？”
“沒事，我現在每天都在晨跑來著，等適應一點……嗯，再說。”
雖然說很多人辦了健身卡之後就沒再去過健身房了，但每次去健身房的時候，人還是不少的。
那麽大點兒的空間，有些熱門器材或許還得排隊使用。
他實在不想被人盯著鍛煉，光是想想就覺得後背發麻。
“那行，看你到時候跟我一起，還是跟楚子瑜，他跟我也在一家健身房，我之前還碰到過他。”
陳玉對這話題又有些感興趣了。
畢竟和小時候不一樣，陳玉沒再和楚子瑜一天到晚除了上課都黏在一起了。
有時候楚子瑜家裏人找不到楚子瑜，都會先問問陳玉，因為這倆孩子幾大概率會在一起。
陳玉也會對楚子瑜其他時間在做什麽感到好奇。
“是學校旁邊那家健身房嗎？”
“不是，在市區那邊，學校旁邊的比較適合學生，私教的水平不太行。”謝正則笑道，“那你跟楚子瑜一起也挺好的，讓他開車送你。”
“嗯、嗯……再說吧。你一定要今天拍嗎？明天或者後天我恢覆一點了也可以給你拍。”
陳玉其實是比較擔心陸端這個生物鐘的，本來就晝夜顛倒了，再熬幾個小時陪著謝正則折騰，他害怕今天晚上就會失去一個室友。
“嗯……也不是不行，反正沒有其他人，我可以打電話讓攝影棚給我換個時間。”
“去攝影棚拍攝嗎？”陳玉又有些好奇起來，他學拍攝之後還沒進過專業攝影棚呢。
“對啊，帶你過去玩玩，那邊好幾個棚，還有很多燈可以給你玩，我朋友開的，到時候你隨便挑。”
陳玉一聽就手癢，恨不得現在就出發，忍痛也想去試試手。
謝正則看他一臉躍躍欲試就笑：“都是朋友講究沒那麽多，等你好了再去，反正都是室內大棚，放學之後再去也沒問題。”
“嗯。”陳玉壓著嘴角的笑，“那說好了，到時候我給你拍。”
“當然沒問題，你給的劇本當然還是你知道該怎麽拍。”
幾個人聊天的功夫，楚子瑜就帶著早餐回來了。
“這麽快？”謝正則和陸端把餐桌支了起來，然後開始搬凳子。
“正好校門口停著共享單車。”
周末的時候因為不少住校生都會出門去玩或者采購，校門口的單車就變得搶手起來。
也不知道是今天出門太急，還是剛剛騎車被風吹的，楚子瑜今天的發型比平時看上去要淩亂一些。
但與其說是淩亂，不如說是沒有那般精致的打理之後，顯得都不太像個大學生了。
跟個鄰居家剛睡醒的高中大男孩兒似的，臉嫩得能掐出水。
四個人坐下吃飯，楚子瑜買的早餐種類很多，數量也不少，還好男大學生的胃容量驚人。
陳玉都懷疑這三個人肚子裏是不是有黑洞，這麽多東西眨眨眼就消滅了個幹凈。
“吃飽了嗎？”楚子瑜還擔心他吃的少了。
陳玉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後就因為牽動肌肉太痛而悶哼一聲。
謝正則的笑聲都快把天花板給掀了。
“那我出門了，你們自己在宿舍玩。”謝正則打完招呼就收拾好自己，騷包地出門了。
“不是說今天要幫他拍照嗎？”楚子瑜扶著陳玉坐下。
陳玉的椅子上雖然有坐墊，但後背卻是硬邦邦的塑料板，坐在下面的椅子根本就是折磨。
幸好按摩不包括後面那兩塊肉呢，不然陳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能廢掉，今天就只能罰站了。
“我這不是拍不了嘛，就打算推到明天或者後天。”
“還是去郊區嗎？”
“沒，這次去大棚，就在市區。”
“那還挺近的，到時候我送你們過去吧。”
“不用。”陳玉連忙拒絕，上課就夠累了，楚子瑜還要處理學生會的事，再給他當司機……
就算是沒良心的家夥都會過意不去的。
“沒事，其實是我想過去看看，你們缺少打雜的嗎？我還沒進過攝影棚。”
“打雜就不用了，你都那麽累了，你想過去看看我就和謝正則說一聲，他應該不會介意的。”
“那好啊。”楚子瑜眼睛彎彎地笑起來，“那到時候我就跟著你了。”
“嗯。”
“對了，坐這裏會不會不舒服？我幫你搬到床上去靠著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麽事情就叫我。”
“啊好。”陳玉其實早就想上床了，奈何自己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打算多坐著休息會兒再蓄力爬樓梯，楚子瑜就看出來他坐得難受了。
楚子瑜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又扶著他攀上了樓梯，因為陳玉身上的肉碰哪兒哪兒疼……
雖然就只有某個地方不痛的，但是被托住的時候，陳玉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想當場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
他知道楚子瑜是無心的，畢竟自己除了那裏，身上哪塊兒肉都碰不得。
但是吧……那裏好像也不是能夠隨便碰的地方？
他爬上床都滿臉通紅了。
楚子瑜把小書桌、平板、水杯之類的必要物品給陳玉搬到了床上，服務十分周全。
“我今天沒什麽別的安排，就在下邊兒陪你，你有什麽喊我，上廁所別憋著，我扶你下樓。”
“啊……哦，好。”
“那我現在先回宿舍把書拿過來，今天就把這邊當圖書室了。”楚子瑜坐在床邊對他笑著，“還有什麽需要我給你拿上來的嗎？”
“沒了。”陳玉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尖，“真的太麻煩你了。”
“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了。”楚子瑜往床上坐了坐，伸手過來在他臉頰上捏了捏。
“要是這都算麻煩的話，以前你幫過我這麽多，我不得感謝到以身相許了麽？”
這、這個人真的是！
陳玉別別嘴：“那行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他為了在床上學習，窗簾裏面是有裝燈管的。護眼燈的光線很亮，陳玉不確定楚子瑜會不會看到他臉上按捺不下去的紅暈，只能匆匆把人給趕走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楚子瑜才帶著東西回來。
陳玉的窗簾被掀了起來，能看到楚子瑜抱著一大摞資料過來。
好像自從開學以來，他還沒見過楚子瑜學習的樣子。
這家夥腦子聰明，學什麽都很快，陳玉很少見到楚子瑜學習的時候，只要他做完作業去找楚子瑜玩，楚子瑜肯定是早就已經學完了。
他看了一眼那摞書籍，除了專業書，還有一些四六級的詞匯和習題，以及相關專業證書的考試習題，還有一些看上去就晦澀難懂的專業課外書……
這年頭，學霸都這麽卷了嗎？
陳玉看了一眼自己平板上放著的綜藝，偷偷關掉。
他其實不算笨，但基本上上大學之後，就有些松懈了。
其實相對普通學生來說，他也算是比較努力的一派了，至少會做預習覆習，作業也會按時完成。
但大學不比高中，老師們不會再給他們找課外習題練習，想要進行補充和拓展，基本上都得靠自覺。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依舊是這麽大呢。
陳玉默默打開了四六級課程，雖然暫時還沒想好別的目標，但看這個總沒有錯。
四六級可不是只要能考個425分拿到證書就行了，很多公司不僅要看證書，還要看成績的，這個成績甚至還會和獎學金掛鉤。
看到楚子瑜抱來的那一大摞書，陳玉才突然驚醒。
自己的大學生活，是不是過得太安逸了一點。
別說楚子瑜，就連許遷都是每天學習到很晚才打游戲的……
陳玉越發覺得自己活得像條蛀蟲，於是專心地聽起課程來。
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
陸端在補覺，除了偶爾傳來的、筆尖落在紙頁上的沙沙聲，時間都變得寧靜。
大概過了四五十分鐘，楚子瑜的鬧鐘就響起了。
陳玉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看見楚子瑜起身活動了一下。
“要下來活動身體休息一下眼睛嗎？長時間用眼對視力不好。”
陳玉：“……嗯。”
這人的生活方式未免太健康了點吧！
陳玉看著堆放在自己桌面上的書，感覺自己有被卷到。
他莫名想起那句話：優秀的人只會比你更加內卷。
楚子瑜這麽優秀，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頭一次提出了疑問：“你在做四六級的題嗎？”
楚子瑜不是才坐下四五十分鐘嗎？陳玉的一節課都還沒上完，除了聽力，桌面上擺著的卷子就已經基本上快寫完了。
“嗯，做點模擬題玩玩，四六級的詞匯高中的時候拓展閱讀就基本上背完了，真題等快考試的時候再練，最近就做點題庫保持手感。”
陳玉：“……”
還真的有人刷題玩。
“這個是什麽？”他拿起一本標題很長的書。
“這個資格證成年就可以考了，反正大學的時候比較清閑，考出來放著，萬一以後用得上呢。”楚子瑜把書接過來翻開，“裏面不少東西還是挺有趣的，就算以後用不上這個證，學的知識也不會浪費。”
瞧瞧這個思想覺悟。
“這個好考嗎？”
“嗯……如果是看含金量，可以考慮金融方面的資格證，現在對畢業專業的要求收緊了，很多證書即使考上也從事不了相關專業，當然是說好一點的職位。比如以前考個教師資格證就能當老師，現在就算有證書，學歷不符合也沒什麽用處。”楚子瑜說話的語速不快，娓娓道來般和陳玉講解著。
“但如果家裏有資源，能拿到這些證書，再實習轉正，就相當於是如虎添翼了。”
陳玉微微戰術後仰。
這話題可不興說啊。
和楚子瑜聊了會兒天，時間也差不多了。陳玉去衛生間放了個水，本來想舒展一下身體，手臂一擡就疼得面容扭曲。
真的該加強鍛煉了。
他跟著楚子瑜一起去窗戶邊眺望了會兒遠景，之後回床上閉眼休息了幾分鐘，又重新坐起來繼續刷課。
感覺有人陪著一起學習，時間似乎也不會感到那麽漫長了。
而且還很有學習的動力，學習效率也提高不少。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會去圖書館搶座位，學習氛圍真的很重要。
大概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楚子瑜的小鬧鐘又響了。
活動一下身體休息幾分鐘眼睛，學習帶來的疲憊和長時間集中註意力導致的精力不集中都得到了緩解。
這個勞逸結合的學習方式還怪好用的。
跟著楚子瑜自習了三節“課”之後，時間也差不多該到午飯的點了。
陳玉數了一下，陸端才睡了三個小時，敲了敲床把人叫醒。
“你要吃了午飯再睡嗎？”
“不，我睡醒再吃。”陸端倒頭又睡了過去。
因為不想打擾到陸端休息，畢竟在房間裏吃飯味道還挺大的，到時候把人饞蟲勾起來就不好了，二人決定還是出去吃完再回來。
雖然是周末，學校的美食街依舊是在營業的，不過楚子瑜有車，出行方便，好不容易周末，還是可以出門吃點好的換換口味。
陳玉終於感受到了自己有車的好處，出行真的輕松很多。
自己有空要不要也考個駕照？
嗯……還是算了，感覺現在還沒有那個勇氣。
和楚子瑜吃完飯回宿舍，陳玉是有午睡習慣的，不過他一般只睡半個小時。
“我要睡午覺了，你要休息會兒嗎？”
“我中午大概睡四十分鐘左右。”
“我也差不多，直接去我床上休息嗎？”
“好。”
楚子瑜上來的時候，陳玉好像都有些習慣了，自覺貼到了裏側，讓出一半的床。
床簾被放下來之後，整個空間都變得昏暗起來。
“午安。”陳玉側著身子，在幽暗的光線下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一起午睡的日子。
人還是面前的人，一切好像都沒變過。
他微微向前低著頭，額頭抵在人肩膀上，感受著溫暖的體溫，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陳玉沒訂鬧鐘，不過他的午睡生物鐘向來準時，睡醒的時候剛好半個小時。
楚子瑜入睡比他慢一點，午覺需要四十分鐘，他睡醒也沒急著叫人，就這麽側臥著，數著時間。
如果楚子瑜沒醒，那就再等十五分鐘，就把人叫起來吧。
為了不把人弄醒，陳玉動作很輕，就這麽側臥著玩了會兒手機，感覺眼睛有些酸，這個姿勢也不太舒服，便放下了手機，看著面前的臉發呆。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一切就變得清晰起來，陳玉甚至能看清楚子瑜眼下的一片睫毛。
相比起記憶裏的輪廓，現在的楚子瑜還是有一些變化的。
雖然依舊線條流暢柔和，不算多鋒利的長相，但也比未長開的時候更加明朗。
陳玉順著人飽滿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一點點描繪著看下去，楚子瑜的嘴唇會偏薄一些，側看時的弧度漂亮得跟畫兒似的。那下巴也生得好看，陳玉曾經還聽人問過楚子瑜，說他下巴是不是墊過，看起來太完美了。
陳玉也覺得楚子瑜的下巴生得漂亮，不算很尖銳，是長輩們說的很有福氣的長相，有一塊兒富有彈性的肉，捏上去手感很好。但楚子瑜的下巴其實並不寬，和他的五官一樣，一切都長得恰到好處。
如果人類真的是由女媧捏出來的話，那楚子瑜一定是女媧心血來潮專門做出的優秀畢設。
從下巴數下去，就是喉結了。楚子瑜的喉結倒是稍微有些突兀，顯得略微有點兒鋒利，據說這是青春期激素比較旺盛的表現……
陳玉不禁清了下嗓子，亂七八糟的知識了解多了就是容易想歪。
知識他這輕輕一咳，似乎把人吵醒了。
楚子瑜側過來身子面對他的時候，陳玉的呼吸差點兒都要停了。
他趕緊閉上眼睛，突然裝睡。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他身上有關視線的第六感好像又生效了，明明閉上了眼睛，卻好像能感受到楚子瑜落在身上的視線。
一定是因為自己剛剛偷看人家產生的錯覺。
陳玉微微把眼睛翕開了一條很小很小的縫兒，不過因為角度問題，只能看見人的下巴。
感覺再睜開一點就要被人發現偷看了。
陳玉開始演起來，假裝自己剛剛睡醒。
他試著慢慢睜開一半的眼睛，眨巴眨巴又合起來，好像沒睡醒似的。
世界欠他一個奧斯卡。
“哥，醒了就別再睡了，等下該睡不著了。”
楚子瑜又來捏他的耳朵。
陳玉是裝睡不是真睡，身上的觸覺早就恢覆並清晰了，那只手還沒摸到耳朵上，他就能感受到熱度。
隨後腦袋就歪了歪，從另一個人的角度看來，就像是撒嬌似的把臉貼到了人手中。
“唔，馬上起。”陳玉抓著那只手，放到面前。他快花盡全身的力氣了，才忍住沒有蹦跶起來。
做戲做全套，陳玉又在那兒演了半天，才慢慢爬起來。楚子瑜都收拾好下床了，就在樓梯下扶著他下去。
經過了半天的休息，身體比上午好了一丁點兒，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雖然依舊全身的肉都在痛，但已經使得上勁了。
二人起來洗漱了一番，陳玉甚至能自己上樓。
又開啟了下午的學習時間。
楚子瑜是真的狠人啊。
誰家好人大學生周末能花一整天的時間自覺學習的，時間安排得比上課還緊湊。
陳玉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活該楚子瑜成績好。
他看了會兒視頻，剛起床喝的水有點多，還不到休息的時間就想上廁所。
陳玉剛剛爬到床邊還沒準備下去，楚子瑜就按下暫停站了起來。
“要下床？”
下午的楚子瑜是在看網課，耳朵上帶著藍牙耳機，鼻梁上還架著副金絲眼鏡。
就是小說中描述的那種，或者畫裏面描繪的民國風世家公子戴的那種，細細的金絲線薄薄的鏡片，和前天晚上那個吃宵夜時坐在高腳凳上的痞氣少年不同，如今又帶上了些許書卷氣。
他們家子瑜可真是……
還蠻多變的。
“我自己能下來了。”
“好。”楚子瑜沒伸手扶他，手臂卻護在欄桿周圍，但凡陳玉脫力掉下去，就能立刻接住。
不過陳玉比上午的情況好很多，已經能自己上下了。
“你近視了嗎？”他有些好奇，因為最近並沒有楚子瑜戴眼鏡的印象，即使是隱形眼鏡也是沒有的。
“沒，這是藍光眼鏡，防藍光的，沒有度數。長時間看屏幕的時候我會戴。”楚子瑜摘下來介紹道，“電子設備的藍光對人體有一定的影響，睡前戴著玩手機的話對入睡影響會小一點。”
陳玉屬於入睡相當容易的類型，對此感覺有些稀奇，看到楚子瑜遞給他，就接過來自己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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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又擡起，試圖對比有眼鏡和沒眼鏡時，看屏幕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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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記得他之前被辣椒弄到眼睛的時候，楚子瑜就是拿這個給他洗眼睛的。
楚子瑜身上是揣著哆啦A夢的口袋麽？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宿舍看了一整天的書。
陸端醒了，看到楚子瑜在學習，安安靜靜地起床洗漱。
“陳玉給你帶了飯。”楚子瑜摘下一半的耳機，對外的時候，楚子瑜還是直接叫的陳玉的名字，但是和他說話的時候，楚子瑜基本上都是叫他哥。
飯菜是他們今天中午出門時順帶打包的，但楚子瑜從來不會邀功，反而事事都替陳玉考慮，不忘什麽時候都給他搭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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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吧，也太任性了。
房間裏的三人各做各的事，沒多會兒，走廊裏就響起了行李箱的聲音。
周日下午這個聲音還是很常見的，很多本地的學生周末都會回家，有一部分不喜歡在學校洗衣服，就會把臟衣服裝進行李箱帶回去，然後周日晚上再帶新的衣服過來。
不過行李箱的聲音在宿舍門前停了下來，那回來的人就是李瑉了。
李瑉看見楚子瑜在學習也不意外，和三個人打完招呼，就開始騰行李箱。
他每周末都會出門，到某個地方吃吃喝喝，體驗一下風土人情，順帶看看當地有什麽特色飲食，可以跟著學一學，回來之後覆刻。
和他當室友最幸福的不僅僅在於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飯菜，李瑉每次外出回來，都會給他們帶特產和禮物。
陳玉從床上下來，陸端也湊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圍觀李瑉這次又帶了什麽好東西。
“正好有多的，給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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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人領了份手工藝品，李瑉就在那兒教他們怎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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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玩了會兒，就把東西擺到了書架上，這上面已經有兩樣特色小擺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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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宿舍吃吧，我隨便做兩個菜，把冰箱給清了。”
“讚同。”陳玉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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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跟著蹭飯了。”楚子瑜開始挽袖子。
雖說李瑉負責做飯，但是其他人基本上能幫上忙的備菜部分還是會盡量幫忙的。
“玉崽你不是身上痛嗎？你去休息吧，今天的菜簡單。”李瑉看了群裏面的消息，謝正則那家夥的嘴就是個喇叭。
但這喇叭叭叭的，倒也從來沒少過對室友的關心。
“我還好的。”陳玉感覺自己什麽都不做蹭吃蹭喝不太好。
“沒事，還有我在，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是還要幫忙拍照麽？”
楚子瑜總是會幫他找一些足夠合理又不會讓他有心理負擔的借口。
最終陳玉也沒幫上什麽忙，但李瑉做的飯菜也簡單。
西紅柿牛腩炸蛋湯飯，搭配上什錦蔬菜炸的天婦羅，面衣酥脆，還可以泡湯吃。很簡單的家常美味，但能讓人吃得渾身暖烘烘的，很滿足。
吃完飯洗幹凈鍋碗，大概是受楚子瑜的影響，李瑉竟然也看了會兒書，直到睡前才開始備菜第二天的早飯。
楚子瑜學了一整天，晚上甚至都安排了兩節晚自習，最後謝正則回來了，宿舍裏熱鬧了才收手，然後陪陳玉玩了會兒游戲，等快十點了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我幫你抱吧。”楚子瑜帶來的東西不少，陳玉看著都覺得重。
“沒事，東西很輕，你快去洗澡，生物鐘別亂了。”
“這麽早就回去了？”謝正則搭話道，“對了，我把時間定在了周二下午，四點半過去。”
“行，我把時間抽出來。”
“你要一起拍幾張嗎？”謝正則邀請道，不等楚子瑜拒絕，繼續誘.惑，“玉崽給我們拍，拍出來私發給你。”
楚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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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順帶的話，不麻煩。”
楚子瑜抱著書對他笑：“那太好了，我好久沒拍照了，到時候就麻煩哥了。”
陳玉：“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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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給謝正則拍照他都覺得沒什麽的，為什麽突然一說要給楚子瑜拍，就、就有點緊張了呢？
陳玉不太清楚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奇怪的心情。
大概是……嗯……
他開始給自己的心態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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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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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感覺指尖有些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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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陳玉趕緊收拾好洗澡去了，將這奇怪的糾結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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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上醒得早，陳玉因為渾身酸痛，就放棄了去操場晨跑的想法。
以往要是有空閑的時間，陳玉一般會打開游戲做做日常，或者看看追更的小說有沒有更新。
但是昨天過後，陳玉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可以看會兒書學習。
自己是不是病了。
但他越是浪費時間在手機上，就越是覺得心虛。
自己這麽虛度光陰下去畢業之後會變成什麽都不會的蛀蟲的！
不行，為了獎學金，是時候學起來了。
陳玉看了會兒書，這才覺得安心許多。
吃完早飯之後，他就背上了書包和室友一起去教室上課。
周一的第一節是一周只有一節的公共課，和其他班一起上。
陳玉把書放進書包的時候，又想起來自己沒了下落的筆記本，蹙了下眉，隨後又放了個新的本子進去。
實在不行就重新抄一本吧。
他出門更習慣和李瑉走在一起，畢竟謝正則走在路上實在太惹眼了。
不過好在，上學的路上並沒有其他人猜測他是誰。
因為他今天沒有戴鴨舌帽。
雖然很不適應，但是這段時間他應該都不會戴鴨舌帽了。
畢竟他的身高加上那頂帽子，不就是在拿著喇叭公放自己就是謝正則說的那個“圈外攝影師”麽？
不過雖然沒有鴨舌帽和墨鏡的遮擋，陳玉還是有別的方法。
他戴了個口罩。
臉上的遮擋讓他安心許多，走在路上也沒有任何不適應，感覺再過一段時間，自己應該就能徹底恢覆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大概。
陳玉還是希望能夠盡早克服自己的心理陰影。
快到教學樓的時候，他就和室友們分開了。陳玉背著書包爬的樓梯，上課高峰期擠電梯的人有點多，他還不太適應這種和陌生人的密切接觸。
他今天為了和李瑉他們一起出門，走得比較遲，到教室的時候班上已經坐著不少人了。
陳玉走到門口，擡頭看了一眼哪些地方還是空著沒什麽人坐的，忽然就聽到一個聲音。
“陳玉！”閆銘川坐在教室靠中間的位置，他人緣不錯，認識的人多，周圍挨著他坐的也不少。今天來得早，正和其他人聊天，就看到了剛到教室的陳玉，隨後伸直了手臂揮著手。
隨著閆銘川聲音的響起，陳玉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無數的視線集中了過來。
像是密密麻麻的雨落到身上，而雨水變成了刺，紮得陳玉渾身的皮膚都在疼，甚至隱隱發麻。
他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呆楞在了原地。突如其來的應激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就連怎麽呼吸都快要忘了。
冷汗岑岑的，陳玉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厚厚的冰層下面，渾身瞬間被石化，再也動彈不得。
他甚至生不出半點想法，就那麽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要怎麽從恐懼中抽離。
後背被突然撞了一下。
“嘖。”頭頂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不進去就別在教室門口堵著。”
冰層好像被打破了，陳玉腦中依舊是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教室。
但他的腦袋裏像是煮著一鍋毒.藥，在沸騰，在叫囂，世界混混沌沌的，他聽不清耳邊響起的聲音，但嗡嗡的聲音吵個不停。
他好像聽到了那些明目張膽罵著他的竊竊私語，惡意如同洪水，鋪天蓋地地向他湧來，恨不得把他淹死。
“……”
“……哥。”
“哥！……”
隱約間，一個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很熟悉的感覺。
他不太記得請那人是誰了，但奇怪的是，這個聲音能讓他感到安心。
漸漸的，那些耳邊響起的嘈雜的聲音也安靜了下去，不再有令人窒息的議論聲。
陳玉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有力地在胸腔之中跳躍著。
自己還活著……
他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和知覺，被打破的冰面下，伸來了一只手。
溫暖的，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陳玉擡起頭，就看見了楚子瑜那張熟悉的臉，上面帶著擔心和焦急。
“哥，你還好嗎？”
見陳玉有了反應，楚子瑜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是在去教室的途中看到陳玉的。
其實他的教室並不在這個方向，只是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今天早上也沒和陳玉見上面，便想過去看一看。
結果就撞見陳玉六神無主地向外走。
那雙眼睛裏看不見光，冰冷而麻木的，好像把自己關進了沒有人能打開的世界裏。
他呼吸一窒，心口都被牽帶著疼痛起來。
這個樣子的陳玉，他不止見過一次。
眼見其他學生已經有人察覺到陳玉的狀態不對了，楚子瑜當即上前，把人拉進了無人的教室裏。
陳玉在焦慮。
不像之前受到驚嚇之後的自我封閉，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做出反應。這次的情況還要更嚴重一些。
楚子瑜牽著人坐下，那人卻因為恐慌而身體都有些顫抖，這是陳玉以前比較嚴重時會產生的反應。
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照著醫生告訴他的，陪伴在人身邊，不停地呼喚那個名字，慢慢的、輕緩地將人喚醒。
不能太急躁，要給人創造足夠安全的環境。
陳玉看上去確實十分缺乏安全感，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身體一直在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楚子瑜安撫了好一會兒，面前的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直到陳玉清醒過來，那雙圓圓的眸子看向自己時，那種心臟被密密紮得生疼的感覺又蔓延起來。
琥珀一般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那雙眼眶漸漸地蔓延上了一層粉透的紅，像是某種可憐柔弱的小動物。
陳玉攥著他衣襟的指節微微泛白，帶著哭腔的聲音微弱而沙啞地，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他將人攬進懷裏，輕輕地拍著那薄薄的後背安撫著。
“我一直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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